疫情之下，“國際紡織之都”紹興(xing) 市柯橋區也正在經曆一場“休克式”的危機。
去年，柯橋區外貿出口增長15.6%，高出全國10.6個(ge) 百分點。許多貿易商和企業(ye) 家曾預估，今年柯橋仍會(hui) 迎來出口“大年”。然而，一場新冠肺炎疫情衝(chong) 擊了“金三銀四”的紡織旺季。剛剛邁過複工複產(chan) 關(guan) ，國外疫情大範圍爆發，導致全球展會(hui) 取消、海外需求下降、訂單數量減少，前兩(liang) 月柯橋區外貿出口15.18億(yi) 美元，同比下降20.63%，出口形勢不容樂(le) 觀……
外貿大區柯橋近況如何？一起來探訪在疫情中兩(liang) 度按下暫停鍵的“國際紡織之都”。
訂單危機接踵而來
3月中旬的柯橋，複工複產(chan) 熱火朝天：為(wei) 追回被國內(nei) 疫情耽誤的時間，外貿公司忙著跑贏時差對接客戶，不少圓機廠、印染廠日夜趕訂單。
有外貿商調侃說，一向走海運的紡織麵料，現在也享受空運待遇了。紹興(xing) 一唯紡織品公司負責人馮(feng) 紀江剛發完一單貨物，空運費從(cong) 兩(liang) 周前的每公斤12.5元漲到22元。“原本這是2月底走海運的貨物，為(wei) 趕著交貨隻能走空運，運費都快趕上布的價(jia) 錢了。”
馮(feng) 紀江的境遇，幾乎是當下柯橋外貿企業(ye) 的投影。3月以來，大家都不計成本地趕製年前的訂單，一為(wei) 維係客戶關(guan) 係，二為(wei) 趕流行季，以防訂單被取消、貨物淪為(wei) 庫存。這是紡織業(ye) 的特殊性，緊跟時尚、季節分明。
可讓人沒想到的是，眼看國內(nei) 疫情這關(guan) 要熬過去了，全球疫情突如其來，而且柯橋紡織品出口的大多國家和地區也被疫情波及。
“2月底我們(men) 去調研時，不少企業(ye) 的外貿訂單還有很多。可全球疫情一爆發，他們(men) 就坐不住了。”麵對瞬息萬(wan) 變的全球疫情，這幾天柯橋區商務局局長譚科正在重新調研，修改調研報告。“時間過去沒多久，月初的預測分析就不適用了。”他介紹，隨著疫情重災區訂單不斷取消和新訂單斷檔，今後幾個(ge) 月的外貿形勢不容樂(le) 觀。
對柯橋而言，國內(nei) 疫情影響了供應端通暢，損失尚可預期，全球疫情則直接影響需求端，導致訂單驟減，好不容易打通供應鏈的興(xing) 奮隨即落空。
見到紹興(xing) 凱明紡織有限公司董事長羅海明時，他剛給員工開完會(hui) ：接單前必須反複告知客戶可能的風險，從(cong) 現在開始，不能再接不確定的訂單。
羅海明的謹慎不無道理，凱明紡織去年出口額約12億(yi) 元，按目前形勢估計，今年出口至少減少3億(yi) 元。意大利、西班牙、英國三國約占公司出口市場份額的50%，從(cong) 3月10日開始，大量訂單陸續被取消、接單又取消的情況不斷出現，對企業(ye) 的現金流造成很大影響。羅海明說：“現在客戶普遍不敢下大單。對我們(men) 來說，接小單意味著成本上升，但這是控製風險、維持客戶關(guan) 係的無奈選擇。”
對這個(ge) 外貿大區而言，國外疫情帶來的衝(chong) 擊似乎更甚於(yu) 國內(nei) 疫情。去年，常駐柯橋的國外采購商超過4500人，目前僅(jin) 有1000餘(yu) 人回來，不少外商租住的商務樓裏已許久沒有他們(men) 的聲音了；國際性展會(hui) 或延期或取消；上海麵料展是否如期舉(ju) 行還未知。對於(yu) 外貿企業(ye) 而言，獲得新訂單的機會(hui) 大量減少。
最焦慮的是不確定
最近兩(liang) 周來，羅海明每天一早必做兩(liang) 件事：打開手機看全球疫情最新進展；輪流向各個(ge) 時區的客戶詢問各自國家疫情。眼看確診數字不斷攀升，他原以為(wei) “撐得住”的市場也一個(ge) 個(ge) 淪陷。
“兩(liang) 周前，一個(ge) 孟加拉國客戶還急著向我們(men) 追加20萬(wan) 米麵料訂單，今天卻來問能不能取消。”這個(ge) 變故讓羅海明意識到，危機背後還有故事：盡管目前孟加拉國的疫情並不嚴(yan) 重，但當地進口柯橋紡織麵料的服裝加工廠，最終出口地是正處於(yu) 疫情重災區的歐美國家。
可見，危機絕不僅(jin) 限於(yu) 眼前的訂單減少和取消。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眾(zhong) 多國家蔓延，最終可能會(hui) 帶來市場萎縮、現金流枯竭以及匯率波動等諸多風險，而這些不確定帶來的焦慮，也在外貿商和企業(ye) 家之間傳(chuan) 遞。
這些隱性的風險，更讓人焦慮，對於(yu) 紡織行業(ye) 而言，意大利成為(wei) 重災區帶來較大影響。有專(zhuan) 家分析指出，意大利是歐洲的紡織中心，是柯橋對歐盟的第一大出口市場，也是紡織品進入歐洲的重要跳板。柯橋眾(zhong) 多麵料除了直接出口意大利，還通過其他國家輾轉采購，到意大利進行服裝設計加工，再銷售到世界各地。
業(ye) 內(nei) 人士指出，東(dong) 歐、南歐國家采購的紡織麵料最終大多會(hui) 到意大利，而墨西哥、南美等國的訂單，最終市場都在美國。“這些國家的疫情每天在變，我們(men) 都不知道該怎麽(me) 接單了。”眾(zhong) 多外貿人感歎，因疫情影響導致產(chan) 品不能順利交付，柯橋出口企業(ye) 將承擔大量損失。
除了疫情本身，近期原油價(jia) 格暴跌也加劇了外貿行業(ye) 的不確定性。“它不僅(jin) 影響上遊化纖產(chan) 品的價(jia) 格，還引發各國匯率波動，做外貿最怕的是匯率不穩定。”柯橋絲(si) 維拉貿易公司負責人章建峰說，公司主攻南美、中東(dong) 等新興(xing) 市場，最近訂單不斷被取消，取消的單子差不多有兩(liang) 成。
他更擔心的是，倘若疫情升級，新興(xing) 市場貨幣或大幅貶值，進而會(hui) 使以美元結算的企業(ye) 利潤縮水，也會(hui) 增加國際貿易履約和結算風險。對企業(ye) 來說，這是更大的不確定性。
這樣的擔心，紹興(xing) 寶紡印染公司總經理虞少波也有過。2015年大宗商品暴跌，美國原油期貨價(jia) 格一度跌破每桶27美元，使得石油出口大國尼日利亞(ya) 貨幣快速貶值，加之此前埃博拉疫情的創傷(shang) ，當地市場購買(mai) 力幾乎歸零，而當時寶紡印染近70%的市場就在尼日利亞(ya) 。危難之際，企業(ye) 果斷放棄原有產(chan) 品，看準非洲市場的低價(jia) 需求，重新開發高性價(jia) 比產(chan) 品，向多元市場進軍(jun) 。有了那次教訓，寶紡始終保持著低負債(zhai) 率穩住“基本盤”，把多元市場作為(wei) 立身之本，深耕30多個(ge) 非洲國家以分散風險。“對於(yu) 石油暴跌引發的匯率風險，企業(ye) 要早做準備。”虞少波說。
控製風險布局長遠
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下，柯橋外貿出口企業(ye) 踏上了抗風險的賽道。有經驗的外貿人明白，此時此刻不能光心疼訂單“飛”了，更重要的是要確保在疫情過後的安全著陸。
要想在這輪疫情衝(chong) 擊波中坐穩，首先要係好風險控製這根“安全帶”。柯橋辰燁進出口公司總經理宣麗(li) 雅算了一筆賬：寫(xie) 字樓的租金、人工成本每天一睜眼就是4萬(wan) 元的支出，意味著每天要接到兩(liang) 個(ge) 小櫃的訂單才能抵消，“每天依然有訂單，但多數是三五萬(wan) 米的小單，必須控製好成本才能接。”她的辦公桌上排滿了記錄各個(ge) 訂單、客戶情況的本子、報表，各種數據她都能脫口而出。
市場競爭(zheng) 法則下，利潤總是與(yu) 風險相伴，但眼下對柯橋外貿企業(ye) 來說，控風險要比獲利重要得多。一邊是收入的風險控製，每次客戶來單要細致盤算接不接，不要大單要小單，組織生產(chan) 前再三詢問客戶會(hui) 不會(hui) 取消；一邊是企業(ye) 成本的風險控製，負債(zhai) 率、現金流、原料價(jia) 格。為(wei) 了熬過這個(ge) 難關(guan) ，更多企業(ye) 加快了降杠杆、充實現金流的步伐：有的選擇還掉一部分貸款，有的找多家銀行洽談尋找更優(you) 惠的貸款利率。
眼前的損失已不可避免，不少企業(ye) 家放眼長遠，開始布局“後疫時代”的競爭(zheng) 。複工以來，羅海明每個(ge) 周末都去市場看麵料。1個(ge) 月下來，他的辦公室裏掛滿了從(cong) 市場精挑細選來的高檔秋冬麵料。“這些是今年最火的款式，我們(men) 要抓緊設計研究，把樣品給客戶寄去。”羅海明為(wei) 他的“戰利品”標上了不同的星級和對應市場，做成一本全新的樣品本，這是他應對危機的“獨門秘笈”。近幾年，他一直在主動挑選客戶，優(you) 質客戶已成為(wei) 度過危機的信心所在。
“誰能熬得久誰就是贏家。在這個(ge) 關(guan) 口，需要政府、銀行、企業(ye) 合力，用最積極的行動應對最壞的可能性。”在柯橋，除了大型生產(chan) 型外貿企業(ye) ，還有七成以上的流通型外貿企業(ye) ，上千家中小外貿企業(ye) 分布在各大輕紡城市場裏。多位中小企業(ye) 主表示，在新增業(ye) 務收入接近暫停時，麵臨(lin) 資金緊張、成本壓力等諸多困難，期待政府幫助緩解壓力，繼續出台政策降成本，也期待銀行加大力度為(wei) 企業(ye) 提供融資支持。
為(wei) 解決(jue) 企業(ye) 的新痛點，這幾天，譚科也忙得不可開交，物流斷了可以打通，員工不足可以去接，可需求端出了問題，就需要創新思維另辟蹊徑。國際展會(hui) 停了，能否換個(ge) 方式辦展？3月20日，借助線上平台，2020全球紡織雲(yun) 展會(hui) 展商招募正式開啟，一天內(nei) 就吸引了40多家企業(ye) 上線。展商和客商可通過直播雙向互動，主播將產(chan) 品展示給客商，客商通過彈幕聊天方式讓企業(ye) 及時收到反饋，便於(yu) 開發更暢銷的產(chan) 品。
為(wei) 了提升雲(yun) 展會(hui) 的可行性，幾天前，譚科還去了一家上海的檢測機構調研。“麵料是個(ge) 特殊商品，客戶必須有直觀體(ti) 驗才敢下大單，我們(men) 想看看能不能和檢測機構合作，客戶在網上看好什麽(me) 產(chan) 品，讓第三方檢測機構出色牢度等詳細報告，幫助客戶大膽下單。”
越是麵對困難，越要各顯神通。針對外貿企業(ye) 的困境，柯橋出台了一係列新政：對企業(ye) 的參展補貼範圍從(cong) 重點展會(hui) 擴展到所有境外展會(hui) ，鼓勵企業(ye) 積極向疫情較輕地區市場突破；實施出口信用保險政府聯保政策，免去高風險時期企業(ye) 下單的後顧之憂；大力促進跨境電商發展，鼓勵企業(ye) 創建海外商標，加大線上銷售、線上參展以拓展市場；加快外貿企業(ye) 政策兌(dui) 現，化解企業(ye) 遇到的現金流問題。
以確定性應對不確定，是政府與(yu) 企業(ye) 應對的底氣所在。確定性在於(yu) 眾(zhong) 多對市場信息敏感，對危機應對有力的外貿主體(ti) ，更在於(yu) 多年來耕耘的行業(ye) 實力。柯橋這個(ge) “國際紡織之都”是在國際競爭(zheng) 中形成的，這裏有配套相對完整、產(chan) 品齊全的強大產(chan) 業(ye) 鏈。馮(feng) 紀江舉(ju) 例說：印度客戶下一個(ge) 30萬(wan) 米的麵料訂單，柯橋可以15天完成從(cong) 原料采購到印染的全過程，30天海運到港進庫，而在印度當地同時下這個(ge) 體(ti) 量的訂單，卻需要花費50至60天。“價(jia) 格低，速度快，柯橋有著全世界最優(you) 秀的貨物組織者和‘訓練有素’的產(chan) 業(ye) 鏈。”馮(feng) 紀江說。
每一次博弈，每一次競爭(zheng) ，都意味著一個(ge) 新征程的開啟。
本文來源：浙江日報
新 展 期
2020大灣區國際紡織紗線博覽會(hui)
時間：2020年7月15-17日
地點：深圳國際會(hui) 展中心
